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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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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時間:2017-08-12 16:00:03 字數:7417

當天晚上,餘疏影就失眠了。

作為夜貓子,孫熹然每晚都會跟男友聊天聊到深夜,察覺對面床還有動靜,她就喚了餘疏影一聲。

餘疏影怎麽睡都睡不著,心裏正煩躁著,聽見孫熹然喚自己,她便彈坐起來,語氣幽幽地說:“熹然,我失眠了……”

孫熹然向來敏銳,想也沒想就說:“喲,為情所困呀?”

見餘疏影重重地嘆氣,她將此當作默認,思量了兩三秒,試探性地發問:“周睿?”

餘疏影再次重重地嘆氣,重新躺回床上縮進暖暖的被窩裏,“原來不只我爸媽,連你都看出來了呀……”聽到這裏,孫熹然大概能猜到前因後果,“餘教授他們阻止你談戀愛了?”

餘疏影無奈地把事情大致地說了一遍。

孫熹然說:“原來是現代版的《羅密歐與茱麗葉》。”

“拜托!”她反駁,“羅密歐和茱麗葉是相愛的,我跟周睿還不到那個程度吧?”

“沒心肝的丫頭。”孫熹然調侃她,“周學長這麽為你,你怎麽可以畏手畏腳呢?”

“我真的還沒確定我到底是不是喜歡他。”她悶悶地說。況且,父母把她捧在掌心上寵了二十年,她怎麽可能為了一個男人而忤逆他們呢……

孫熹然表示理解,“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真正地喜歡過一個人,你不懂那種感覺,也不能辨別那種感覺。初戀本來就應該朦朦朧朧、酸酸澀澀的,你這樣就剛剛好了。”

聽了以後,餘疏影更加郁悶,她抱著被子小幅度地打滾,“可是我還是睡不著……”孫熹然慢悠悠地說:“打他的手機啊。”

餘疏影問:“為什麽?”

孫熹然賊賊地笑起來,“他害你失眠,你當然不能讓他安枕無憂啊。”

“別鬧了!”

餘疏影最後沒有撥周睿的手機,跟孫熹然聊了一陣子,她的心情就放松下來,不久就進入夢鄉。

近來餘疏影的心情雖然被周睿所影響,但並沒有影響她在考場上的發揮。考試結束後,她就從宿舍搬回家裏,父母對她的成績尚算滿意,因而就由著她懶洋洋地窩在家裏,每天睡到自然醒。

沒過多久,餘疏影就受不了這種像豬一樣的生活,她瞞著父母悄悄地聯系了嚴世洋,打算到他那邊打打雜、偷偷師,嚴世洋默默地聽著她說話,良久都沒有表態。

餘疏影急了,她一咬牙,“我可以不要薪水,這應該沒問題了吧?”

那頭傳來一聲低笑,嚴世洋說:“你可以不要薪水,但我可沒說我不收學費。”

作為主廚,嚴世洋收一個小學徒也不是什麽難事,最終他還是答應了餘疏影的要求。

雖然那座私人會所是斯特旗下的物業,但周睿這麽忙碌,餘疏影想他也不會理會這點小事。接著她告訴父母,她找了一份給中學生補習英語的兼職,而父母還忙著期末的後續工作,根本無暇管束她。

會所的烘焙室需提供幾家星級飯店蛋糕,每天餘疏影都會準時到烘焙室報到。下午三點送貨員過來取貨之後,基本上就沒事忙了,嚴世洋空閑下來,倒是挺樂意教教她的。

他讓餘疏影從最簡單的烤曲奇餅學起,她學得很認真,起初幾次成果不理想,不是口感不佳就是味道差,經過不斷糾正才慢慢摸索到要領和技巧,不僅能烤出又香又脆的曲奇餅,而且還花樣百出,將巧克力隔水融化並加入食用色素攪拌均勻,把巧克力醬塗在曲奇餅,做了一盤繪上微笑、流淚、破涕為笑、臉紅等表情的巧克力曲奇。

其他烘焙師覺得有趣,紛紛加入創作,最後連嚴世洋也技癢起來,動了動手就在上面繪了一只小幽靈,看著那可愛的餅幹,餘疏影拍了幾張照片還曬到微博上。

由於剩下的曲奇餅太多,嚴世洋提議,“拿一點給外面工作的小姑娘嘗嘗吧。”餘疏影正想找人分享自己的成果,讚同地點頭,“好主意!”

拿著裝有曲奇餅的保鮮盒走出烘焙室,一個不留神在拐角處撞上了一個腳步匆匆的男人,她被那股沖力逼退了兩步,手裏的保鮮盒摔到地毯上。

“對不起。”對方懇切地道歉,還替她把保鮮盒撿起。

裏面的曲奇餅碎了不少,餘疏影覺得惋惜,但還是用很輕松地口吻說:“沒關系。”

這個男人西裝革履,看上去並不年輕,餘疏影多看了兩眼,總覺得他有點臉熟。男人應該很趕時間,道歉以後就繼續往前走。

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不見,餘疏影才收回視線往外走。剛走到大堂,還沒來得及招呼大家吃曲奇餅,就有人一臉興奮地問她,“疏影疏影,你剛才看到周老先生了沒?”

餘疏影隱約猜到答案,但她還是發問:“誰是周老先生?”那幾個女生異口同聲地回答,“周總監的爸爸!”

餘疏影恍然大悟,難怪她覺得那個男人臉熟,原來他就是周睿的父親。

盡管跟周睿的父親只有一面之緣,但餘疏影對他的印象卻極為深刻,再次跟他碰面,不是在會所,而是在通往教職員宿舍的校道上。

單憑直覺,她覺得他的目的地肯定是她家,站在原地思索了幾秒鐘,她便決定前往圖書館躲一躲,畢竟她不敢肯定他認不認得自己,萬一被父母知道她又悄悄跑去學烘焙,她這個假期會過得很悲摧……

當天晚上,餘疏影臨近晚飯時間才回家,剛進家門就嗅到從屋裏飄來的煙味,而她父親還在默默地抽著煙,看見她回來便把煙掐熄了。

茶幾上的煙灰缸豎著十來個煙頭,她詫異地說:“怎麽抽那麽多煙,您忘了醫生的醫囑了嗎?”

教書幾十年,餘軍落下了一身職業病,慢性咽喉炎和慢性支氣管炎尤為嚴重。每次醫生都交代戒煙戒酒,不僅餘軍,連餘疏影都聽到耳朵長繭了。

餘軍沒有心情說話,對上女兒關切的目光,他才回答,“今天有點犯癮,抽幾口而已。”

“還幾口?您抽了半包有餘了!”餘疏影指著煙灰缸說。餘軍伸手揉了揉額角,沒有說話。

茶幾尚未收拾,有三個用過的茶杯放在上面。餘疏影心中有數,但還是裝作無意地問:“家裏來客人了嗎?”餘軍的視線也落到三個茶杯上,靜默數秒才應聲,“嗯。”

她故意追問:“是周學長嗎?”又是一陣靜默。

當餘疏影以為父親不會給自己回應時,餘軍突然沈聲說:“是他老子。”興致馬上來了,她坐到父親身旁,“他來找你做什麽,聊斯特的事嗎?”

“我就一個教書的,像斯特這種跨國集團的事情,我管不住。”餘軍語氣淡淡地說。

“以前您也在斯特待過呀……”她反駁。

餘軍目光銳利地掃過女兒的臉,“小睿什麽都告訴你了?”她莫名感到心虛,連連搖頭否認。

餘軍不欲多言,他擺了擺手,“進廚房幫你媽的忙吧。”

廚房裏飯香四散,文雪萊知道丈夫心情欠佳,特地做了他喜歡吃的小煎鴨胗和三鮮豆皮。

餘疏影幫著遞遞盤子之類,等到鴨診起鍋時,她趁機問:“媽,周學長的爸爸怎麽突然到家裏來了?”抽油煙機呼呼地響著,文雪萊微微提高的音量,“你爸找他過來的。”

餘疏影正想追問,餘軍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,他伸手敲了敲門,直接說:“不用等我吃飯,我到樓下走走。”

“馬上可以吃飯了呀……”

說完,餘疏影本想跟過去,文雪萊拽住她的手臂,“由他去吧。”

她們都心裏有數,餘軍應該不是出去走走,而是到樓下的館子喝酒。

晚飯就她們母女倆一起吃,餘疏影忍了很久,還是問:“爸到底怎麽了?他跟周學長的爸爸吵架了?”

“他們又不是小孩子,吵什麽架。”文雪萊沒好氣地說。

“你們都瞞著我,我怎麽知道!”她撇了撇嘴。趁著父親不在,餘疏影再度死纏難打要求母親把兩家的陳年恩怨說出來。看出母親有所動搖,她眼底閃過一絲狡黠,“您不告訴我,等爸爸回來我還是會問他的,到時候他又不高興了。”

“真是怕了你!”文雪萊無奈地搖了搖頭。權衡再三,她還是把那件往事告知女兒——

當年,餘軍和周立銜都是學校的高材生,他們志趣相投,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是無話不談的好友,畢業以後,周立銜提議餘軍留在法國,跟他一起在斯特大展拳腳。

餘軍同意了,決定留在法國發展,後來他在斯特扶搖直上,除了自己的才智與努力,還與周立銜有著密切關系。

在生活穩定下來後,餘軍就把妹妹接到巴黎留學。他對餘萱向來關愛有加,有空就到學校看望她,有時候帶她到外面走走逛逛。而周立銜也時常跟餘軍一同前往,久而久之,周立銜和餘萱就墜入愛河。

他們的戀情算不上轟烈,但雙方已經互許山盟海誓,走到了談及婚嫁的地步,就在周立銜高高興興地把餘萱帶回家的時候,他父母卻態度堅決地反對他們往來。

周家曾是枝葉茂盛的名門望族,後來遇上戰事、局勢動亂不定,周家的祖輩才帶著鉅額家財漂洋過海避難,經過多番轉折最終定居法國。盡管周家人都畢業於國外名校,但是他們拋棄不了傳統的階級觀念和迂腐的舊思想。

餘家的家境不太好,餘軍得以出國留學,全賴他做走私生意的大伯資助,後來他大伯被警方拘捕,這件事也曾引起轟動。

周家一眾長輩嫌棄餘萱的出身,借此施壓拆散兩人,甚至還把戰火燒到餘軍身上。他們惡意揣測餘軍撮合餘萱和周立銜的目的,對他冷嘲熱諷,暗指他能有今天的成績都是因為周立銜的幫助與提攜。

正是年少氣盛的年紀,餘軍卻看在妹妹跟好友的面子上,由得他們踐踏他的驕傲和自尊,一直忍氣吞聲。 與此同時,周立銜亦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跟家人頑抗,他的父母千方百計拆散他們,周立銜抵死不從,最僵持的時候,周母曾撂下狠話要跟他脫離母子關系,盡管如此,他還是沒有退縮,決意要跟餘萱走下去。

為了餘萱,周立銜決定拋下一切,跟餘家兄妹一起回國發展。只是,在回國前一晚他臨時變了卦——他父親涉入經濟犯罪被帶走,他母親因情緒失控而昏倒送院,而他的叔伯則暗地裏落井下石……

作為獨子,周立銜無法在這種時候跟餘萱遠走高飛。對此,餘家兄妹表示理解,沒有半句不滿,周立銜信誓旦旦地對餘萱說只要把事情處理好,他第一時間就飛回去跟她結婚。

一等就等了將近兩年,餘萱終於等到周立銜回來了。誰知,他回來不是為了娶她,而是告訴她,他將要跟另一個女人結婚。

餘萱雖然知道周立銜有苦衷,卻不能接受他的選擇,也不能原諒他的行為。她寧可周立銜從一開始就果斷地跟她分手,也不願他給了自己希望,最後又親手敲碎。

憤怒、委屈、失望……各種負面情緒排山倒海撲來,用情至深的餘萱幾近崩潰。她自暴自棄,整天茶飯不思,不出半月就暴瘦下來。

餘軍不由分說揍了周立銜一頓,周立銜沒有還手,待他平靜才交代緣由。

原來,在周家父子因餘萱而翻臉的時候,周立銜的叔伯乘機串通起來給周父挖陷阱,當時周立銜和餘軍相當於他的左臂右膀,周父失去得力幫手,同時又怒氣攻心,一不經意就在陰溝裏翻了船。

叔伯們手段狠絕,一心想把當家的周父拉下馬,雖然周立銜力挽狂瀾也不見起色,走投無路之下,他選擇跟當地的華裔富商聯婚,借力使力,以解燃眉之急。

為錢生,為錢亡。這是窮人的生存準則,也是富翁的生存準則,在最後的關頭,感情還是敗給了利益。

餘軍想起周家長輩那氣勢淩人的嘴臉,也想起他們奚落自己的一字一句,壓抑已久的憤恨如同火山口湧出的巖漿,他反手又給了周立銜一拳,此後兩人就形同陌路。

這件事改變了餘軍,此後他放棄從商,安安分分地在學校教書育人。依照他的資歷和能力,就算晉升為院長也不成問題,只是他向來剛直不阿,不接受任何利益關說,導致機會總是與他無緣,而他也不強求。

匆匆數十年轉眼消逝,餘軍雖然淡忘了往日恩怨,但那些白眼和嘲諷仍舊讓他耿耿於懷,他可以毫不保留地將畢生所學教給周睿,把他當成後輩照顧與扶助,卻唯獨不能讓他變成自己的女婿,將女兒今後的幸福都壓在他身上。

這一段心境文雪萊並沒有詳說,只是簡單地將事情的起因和結果告訴餘疏影。

餘疏影感到震驚,她怎麽也沒想到,原來小姑姑跟周睿的父親曾有過一段充滿遺憾的戀情,難怪姑姑年紀這麽大才結婚,看來真的被傷害得很深。她們姑侄向來要好,不論誰是誰非,她還是替姑姑抱不平,“幸好姑姑已經找到好歸宿,不然我也會記恨他們的!”

文雪萊淡淡地說:“記恨倒不必,你不要重蹈覆轍就行了。”說到這裏,她突然話鋒一轉,“最近你早出晚歸的,該不是跟小睿偷偷來往吧?”

“沒有!”在母親的審視下,她倍感壓力,“我就跟他吃過一頓飯,真的!”

文雪萊還是不放心,“你們能不見面,以後盡量不要見面。”

雖然她不讚同女兒太早談戀愛,但要是女兒遇到喜歡的人,她也不至於拆散他們,只是當對象是周睿時,她不得不管。

餘周兩家的恩怨她都知道,她和丈夫一樣覺得不應該將這段舊債算在後輩身上,當年周睿孤身在北部求學,他們還是不由自主地照顧他、幫助他,覺得他是可塑之才,加上周睿清楚兩家的過往,他們對周睿還算放心,可惜最終還是看走眼了。

知曉事情緣由以後,餘疏影理解父親為什麽不願意重提舊事,當年她父親被恣意謾罵,譏諷他借妹妹高攀周家、明裏暗裏覬覦周家家財,將他貶得一文不值,她父親這麽自傲清高的人,肯定受到頗大的打擊和傷害。他不希望她知道這段不堪的過去,畢竟作為父親他有他的尊嚴,也有他的驕傲。

再者,這段往事是姑姑的傷疤,若非迫不得已父親絕不會提起。然而她說話做事都毛毛躁躁的,要是不小心說漏嘴,這對姑姑、姑父都是一種無形的傷害。

在記憶中,姑姑是在她上小學時才結婚的,那年她奶奶恰好病重,喜事剛過不久,家裏又辦了一場白事,因此她的印象尤為深刻。

姑姑很可能為周睿的父親耽擱了多年青春,不談婚嫁,家裏人雖然著急卻束手無策。餘疏影知道,父親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重走姑姑的舊路,人言雖然可畏,但他更在乎的是她的終身幸福。

想到這裏,餘疏影既感動又有幾分慚愧,她隨便吃了一點晚餐,就披上外衣到樓下找父親。

果然,她在樓下的館子找到父親,他坐在窗邊的位置,桌面上沒有飯菜,只有一盤花生米,手邊放著一瓶燒酒。

“爸!”餘疏影走進館子,朝他走過去。

餘軍下意識想把燒酒藏起來,可惜無處可藏。他虛咳了聲,“怎麽下來了?”

“就知道您在這裏喝酒。”她沒好氣地說。不過她又氣不起來,父親這樣又煙又酒,還不是為了自己……

“回去吧。”餘軍說:“再坐一會兒,我也回去了。”

下酒的花生米又酥又脆,餘疏影吃了幾顆,之後才說:“媽什麽都告訴我了。”

餘軍默默地喝掉杯中剩餘的燒酒,臉上並無意外的表情。將酒杯放下,他嘆了口氣,“馬上就要回老家過年了,到時候別在你姑姑面前亂說話。”說完,他就讓老板娘過來結帳。

回家路上,餘疏影安靜地跟在父親身後,邊想著心事,連父親什麽時候停下腳步都不知道,一頭撞到他的後背。

餘軍回頭看著女兒心不在焉的樣子,他終於問她,“在想小睿嗎?”餘疏影動了動唇,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。

單看她的表情,餘軍已經有了答案。他沒有往公寓走去,反而帶著女兒繞著學校散步。

近來天氣陰雨綿綿,反覆不定,從昨日開始才有一點陽光。今晚的夜空尚算清朗,雖然沒有圓月,但幽藍夜幕下有幾點星光在閃爍。

餘軍負著手向前走,時不時擡頭看天,“我跟你媽的想法是一致的,我不同意你跟小睿繼續發展。”

當年周家長輩棒打鴛鴦,硬生生地拆散周立銜和餘萱。沒想到二十多年後的今天,棒打鴛鴦的人換成了自己。餘軍自嘲地笑了笑,原來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。

餘疏影一直知道父親對此的態度,但他從未當面親口要求他們終止這段關系。她很清楚,父親縱有千言萬語也不忍心對自己說……縮在口袋的手漸漸地收緊,良久以後她才出聲,“我知道了。”

得到這樣的答案,餘軍松了一口氣,但一點也高興不起來。他搜腸刮肚的,最後只擠出幾個字,“影影,齊大非偶,小睿很好,不過你可以遇到更好的。”

她的聲音低了下去,“嗯。”

“你真想談戀愛,爸爸讓陳教授把侄子介紹給你認識,那小子我見過,一表人才很不錯……”

她的聲音更低了,“嗯。”

“不要惦記小睿了。”

她連聲音都沒了,只是壓抑地吸了吸鼻子。

話已至此,餘軍不再開口,他摟住女兒,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。

光禿禿的枝椏正面迎著呼嘯的風,投在地上的樹影被吹得搖搖曳曳。父女倆默然地往回走,遠遠看去,這成雙的背影有幾分說不出的落寞。

當天晚上,餘疏影給周睿發簡訊,她思來想去,寫了又刪,刪了又寫,最終只在裏面打了三個字:對不起。發送成功後,還沒放下手機,手機就震動起來,螢幕上顯示著“周睿”,像拿著燙手山芋一樣,她迅速將手機扔到床鋪,堅決不接聽。

盯著手機發呆,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終於不再震動,不一會兒,她就收到一條簡訊,寫著:再不接我就打你家裏的電話。

她剛把簡訊看完,手機又開始震動了。周睿向來說得出做得到,她要是繼續拒聽,他一定會直接打電話到家裏來,到時候驚動了父親,想必又是另一番麻煩,權衡了片刻,餘疏影還是接聽了。

將手機放到耳邊,她“餵”了兩聲,那頭還是寂靜一片,她莫名感到緊張,連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,“周學長,你在嗎?”

終於,周睿的聲音傳來,帶著不難察覺的怒意,“有什麽話,等我們見面再說好嗎?”

“不用……”餘疏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,“我考慮得很清楚了。”

“疏影,等我回來,我們再當面……”

“周學長!”她倏地打斷他的話,“我想我應該有拒絕你的權利,我……對不起!”說完,她立即切斷了通話,根本不敢聽周睿的反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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